無路有路
我是藉著侄女的邀請,以探親的名義來美國。她信中盼望我從美再設法去臺灣我小弟處。所以我到美國紐約,第一夜就睡在她家。她家只有一個房間,她丈夫睡在一角,以幔子掛在床前,我和大嫂擠在一張床上。聽說不久侄兒就會從大陸來此同住,這裏簡直沒有我容身之處。次日清早我就找到張姊妹的表嫂家,原來她家離我住的地方相距不遠,步行可到。當我在上海時,因張的介紹,表嫂信中答應接待我住兩個星期,因她住在一座公寓的高層,屋小人多。她住一小房間,女兒女婿在另一房間,只剩一個客廳,她小兒子晚上就在這裏搭床睡,我只好睡在鋼琴的後面。半夜禱告,黎明時讀經都在這角落。
幸好白天他們都外出工作,表嫂的小兒子在餐廳工作,要很晚才回來。我有很多安靜親近主的機會,早上陪表嫂一起讀經禱告。她是在大病動手術時,魂遊象外,見到主在樂園,此後靈性才復興。她得知她表妹張姊妹要來美,就願意接待她,使她先有一個落腳之處。但因她申請不批准,表嫂與我雖不相識,也願意短期接待我。主必記念她的愛心,果真拿一杯涼水給小子裏的一個喝,那人不能不得賞賜。主的話句句都必應驗。我離開他們後,不多日子,他們就住進自置的樓房裏。神賜福她在香港的子女,他們合買一座住宅,使她老人家歡度晚年。但我剛到她家時,與她同住的小女兒夫婦都在勞苦掙錢,一天閒談時,她女婿告訴我,他們住這公寓,每月要七百美圓房租,他問我每小時要多少錢?我領會他的意思。像我這樣憑信心度日的傳道人,遠渡重洋來美,怎能生存?我就迫切向主禱告。住滿二星期,求主一定給我開出路。他們全家是在紐約一間大教會作禮拜,每週有一次婦女聚會,輪流在各家庭舉行。她們請我去作見證,我就帶我大嫂同去。有一位上了年紀濃妝打扮的姊妹坐在我左邊,右邊是我大嫂,當我見證到幼年在浙江山區××嶴我母親的家庵裏,跟她一起拜偶像時,那位老姊妹就開始與我大嫂輕輕地對談起來。只聽她不住說”阿蘭阿姨”,奇怪!她怎會叫我母親的小名?我擺手示意她們不要講話,免影響我作見證。見證一結束,那姊妹就大聲對大家說:”這位姊妹是我的親戚,中日戰爭時,我全家也避難到××嶴,住在她父親造的房子裏,她媽媽是另住在家庵,她講的見證句句都是真實的,她是個寵壞了的孩子,脾氣很壞,想不到她竟會為主耶穌作工。”姊妹們都前來與我談話,親熱地請我去外面吃中飯。原來那位老姊妹是我叔叔媳婦的弟媳婦,大家稱她樂媽媽的(她丈夫姓樂)。她的家後來搬去臺灣,她丈夫死後就與兒女同來美國。雖然子女很孝順,她也富裕,卻仍喜歡單獨住在美好的老人公寓裏。當我在表嫂家住滿二星期,她就接待我到公寓裏,好明亮寬敞的地方。但也不能久住,因老人公寓除了配偶都不得久住。我卻毫無掛慮,深信引領亞伯拉罕的神必引領我到應許之地。我的眼目單仰望他,因孤兒在他那裏得蒙憐憫。
又 到 另 一 處
因婦女會裏一位姊妹熱心的介紹,就認識了住在她附近的一對愛主夫婦,他們就接待我住到他們園中一幢出租給多戶房客中的一個大廳裏。這大廳是他們奉獻給主的,每星期六晚上在大廳裏有祈禱交通會,平時房客們會經過大廳。一到晚上我將幾張椅子拼起來作床。主人買了個屏風擋起來就是我的房間。最感恩的就是半夜我可以坐在大餐桌上獨自細讀主聖言,並可作守望禱告。平時有信徒來,就與他們一起讀經禱告。原來房屋的主母因病歸向主,但她大部分時間得躺臥休養,雖然正在壯年,卻是非常虛弱。有一次我去她那幢住宅,她正在電話中向對方說:”你看到甚麼異象?快告訴我,我可照你所見的去做……”我也發現她們聚會偏向追求神蹟奇事和所謂的”靈恩”,有些講員所傳的有偏離真道的教導。我心裏很著急,當時就直言勸戒她,說,不可缺少的只有一件事,就是路加福音十章主所說的,要效法馬利亞靜坐主腳前,細聽主的話,明白主的心,才能作美事。不可追求看異象,聽聲音。因主來前許多迷惑人的已出來,惟注重聖經至聖的真道,追求十字架的愛,行在真理和愛心中,主必同在。但我們所傳的有誰信呢?越來越感到要不加不減遵行主的話的重要(申4:1-3;申13章)。主的話當揣摩思想,牢記在心,不可被勾引偏離真道。
沒 有 智 慧 得 罪 人
那位介紹我去大廳住的姊妹起初對我太熱情,甚至當我在交通講話的時候,也會來捏捏我的背,使我很起反感。好幾次天剛亮,就跑到我窗下敲玻璃,要我開門。有時我就逃到別處,不願她來打擾我的靈交。不接受人來的愛是好的,但我沒有智慧,態度生硬粗暴,就得罪了她。人的愛反過來就變成恨,她在背後說了我很多話,甚至有人懷疑我是大陸派來的特務。我感到人的氣色已變,雲彩已收起,該往前行了。正在這時後我舅母在大陸寄給我一封信,怪我只顧與教會的弟兄姊妹來往,不顧親戚。原來她的子女都先後來了美國,住在紐約,囑我當去他們處。我就與表弟妹聯係,決定暫寄居到表妹家。雖然房主懇切挽留,我與他們揮手告別,只將他們的名字深刻我心,直到今日,且將永不止息地為他們代禱。
豈 可 放 鬆 閒 望
我母親的娘家一直很窮苦,表弟妹先後非法進入美國,得晝夜打工才能還債度日。他兄妹兩家分居兩樓,我與表妹住三樓,她夫婦倆住一間房,我和她二個小女兒一房,半夜就到客廳讀經禱告。她丈夫一早得去上班,她自己抓緊一切時間用縫紉機縫製衣服,廚房就是她的工場。她們都不信主,也無心聽關於主的事。我只有向二個小孩講聖經故事。
大的約十歲,小妹妹還不到六歲,有時我半夜從臥房出來,跪在沙發前禱告,她也睡眼朦朧地跪在我身後。被她母親發現就將她抱回去放到床上。她們全家都愛看電視,我總躲入臥房,但漸漸也放鬆,被他們再三叫喊”快出來看!”心想反正沒有工作,看些”無害”的電視也無妨,但讀經禱告時就不能靜心,許多世俗的鏡頭會插入,真是與世俗為友就是與神為敵。後來主以一事甦醒我,我連著好幾夜跟他們看香港的選美比賽,自以為我是個女人看選美人沒有甚麼妨害,當時一位瀟灑的司儀介紹一位位美人,逗得人人感到真是太風趣可愛了,他名叫鍾保羅,當時是紅得發紫的風流人物。誰知,晴天霹靂,當選美結束,報紙以特大的字號刊登”鍾保羅跳樓自殺!”連著好幾天都報導這件事。原來他有豐厚的薪金,許多愛慕他的女友,又極孝敬他母親,只因去澳門賭博,欠債累累,無法償還,被債主追迫得太緊,只有一死了之。從二十多層高樓跳下,留下遺言,囑弟弟代他孝奉老母。主藉此事使我大受震動,正在我懈怠閒望之時,多少靈魂下坑滅亡,別看他們貌美瀟洒,風趣動人,但內心的痛苦徬徨……無人能解救。正如我未得救前在黑暗的深淵中掙扎,我向主承認我流人血的罪,但我對主說:「晚上他們這樣看電視喧嚷,我和孩子的臥房沒有門,也讀不進聖經,做不出禱告呀!」主就使我想到可躲入廚房去。雖然那裏滿了油膩,又是滿地碎布線紗,但將門一關,跪下就是天堂。我迫切為主的工作開展禱告,向主傾訴。大陸的姊妹來信說,為我捏一把汗,恐我在異國他鄉無依無靠,流落街頭(她們知道我的親戚都不信主,或是有名無實的基督徒)。連我表妹也以為我只有去嫁一個死了妻子的老人,就是最好的出路。求主彰顯他的大能,引領我到他應許的地方,作他要我作的工,見工人之家的建立,使人都能順從主旨而行,義人的路必如黎明之光,越照越明直到日午!
神 在 滄 海 中 開 道
自與杜姑姑在香港一別後,幾乎沒有和她通信,因恐有海外關係惹出麻煩。只是當幾位同工出國時,告訴他們杜姑姑的地址,盼他們與她可以聯係。其實杜姑姑只是往返於新加坡與臺灣之間工作,極少來美。當我抵達紐約時,她已病重在新加坡,不久就安息主懷。後來得知她在臨終前將她一生為神的聖工積蓄下來的錢都交託她在美的甥女,囑她要幫助基督工人恩典院的工作。所以我在想不到的時候收到她甥女盧姊妹的來信,邀我去她住的巴爾的摩相見。當時我有點猶豫,因不知她對這工人之家的工作是否有從神來的看見與負擔。心想,許多人對宋氏经文对照查經法有議論,對全地設立四十八處工人之家,更以為是出於野心的夢想。她與她丈夫對這方面的看法是如何呢?於是在電話中問她:”你有否每天轉輪子?”(宋氏经文对照查經是二章聖經對照地細讀,也稱為轉輪子。)她告訴我自十二歲就跟她阿姨開始這樣讀了。她希望等她丈夫黃教授從臺灣回來後,我能去巴城一晤。當時我就帶了個手提包離開紐約,準備路過威明敦,到我母親在港認識的婁太的老人公寓中住幾天,與她有些交通,再去巴城,預料在那裏逗留二星期就回紐約。我也體會到必須先從懈怠中甦醒,對準尋求神旨禱告才有聖靈的引導和環境的安排。主真是在滄海中開道,大水中開路。若不是主憐憫甦醒我,我若沉醉於世俗的閒玩中,豈能蒙恩往前行呢?
威 明 敦 蒙 新 恩
我在上海時,婁太從港返大陸曾與她見過幾次面,那時她的住宅被親戚霸佔,她聽從我們的勸告,靜心細讀主的話,專心禱告仰望主,沒用人的方法去送禮靠勢力,就在緊迫要返港的期限內,主為他行了奇事,使法院判決將房屋歸還她。那惡人後來自動遷走了。所以這時她很樂意接待我。恰巧有幾位姊妹在她家,我們就一起讀經禱告,以後在姊妹們的家裏也給我有機會去作見證。婁太住在公寓的高樓上,四面花園樹林,環境安靜幽美,因她只有一室一廳,我就睡在廳中的沙發上。一天黎明似醒未醒前,一個意思清楚地告訴我,國內將有許多人會出來,聖靈將為此禱告和幫助人出來的負擔就放在我心裏。我也想起當在大陸時,盼望有人給我寫一封邀請信並經濟保證信多難啊。出了國的親友,似乎一到海外就各奔前程,無心顧念在國內的肢體。我心裏說,如果主帶我去海外,一定要幫助有海外託付作主工的弟兄姊妹出國,如今就是我向主還願的時候了。
巴 爾 的 摩 得 安 息 之 所
盧姊妹熱誠地到火車站接我到她在郊區的住宅。將我如貴客般地安置在她女兒的房間裏(她子女都在外地讀書),我望著室外的美景,室內整潔華美的擺設,似有進入王宮般的感覺。當晚她細細地問我對山上工作託付的由來,特別是四十八個地點是怎樣來的。
我按親身所經歷的都告訴了她,她丈夫在書房(鄰室)可能也都聽見了。次晨,一早盧姊妹去上班,黃教授就帶我去看他室外的樹林,果木,和美麗的花叢。並鄭重地對我說:”你可以住在這裏,將你在紐約的行李都搬來,以後你若去別處工作,工作完畢仍回到這裏。”我立刻問他:”我能否邀請國內外的同工也到這裏來呢?”他說:”可以。”並帶我去看他的地下室,也是擺設整齊,可住許多人。我何等感恩喜樂,並不知因自己的渣滓太多,尚須經許多苦煉,但一切於我有益,暫時終止了飄泊無定的生涯,得到安息之所。
苦 煉 與 安 慰
不久,一位先我出國在加州的女同工就來與我同住,每早我們與盧姊妹夫婦一同查經禱告,然後他們就去上班。我們一週有二三次與教會婦女會或青年團契來的姊妹弟兄們一起讀經,分享,禱告。人數不多,但他們極渴慕主的話,常因主的話虛心痛悔,抓住主的話為全地靈魂,為眾教會,為家庭親友和自己迫切祈求。同時那無形的仇敵也越來越猛烈地攻擊我們,在肢體間作挑撥離間分裂的工作。開始同工不同心,她不同意我竭力幫助國內的同工來美,認為這是加給自己和他人的重擔;也不同意有查經聚會,恐主人盧姊妹會不高興。我心想,黃教授既已答應,不該快快邀請同工們出來作主工麼?既然教會有肢體渴慕來查經,豈可不容他們來呢?後來因主恩手幫助,感動黃教授盧姊妹收回他們原來在城中出租的一幢樓房給我們用,免去租金,其它由我們自己憑信心仰望神。那裏離教會和學校近,交通方便,來聚會的人就較多了。內中有些對基督工人之家的工作深有負擔,成了海外山上工作的積極支持者。這是主給我們極大的安慰。那時,國內已有三位弟兄,一位老姊妹出來(弟兄中有一位是在美同工的丈夫),共計六個人住在一起。由於我生命幼稚,多有渣滓,滿有肉體血氣,有時也有膽怯,批評……又不切切追求愛心、忍耐,和從上頭來的智慧,致引起人誤會,憎恨。主使我經過水火苦煉,有時感到在勞改農場還比那時的滋味好受些,多次逃到公園去禱告,否則就無力面對現實。也在那段日子我寫完经文对照查經心得,和《知恩感恩》見證的大部分。回頭一看都是恩典!苦煉是我必修的功課,為使我得益處。可憐的是煉到如今,還是如此粗糙膚淺,不能榮神益人,心靈為此嘆息。
到 紐 奧 良 命 定 之 地
後來藉著國內肢體們來信的催促,我們同感離開巴爾的摩去神命定第六基督工人恩典院所在地紐奧良的時候到了。也顧不得黃教授盧姊妹一向不同意我們這意思(他們認為在哪裏都可以為主作工),我們決定讓一位弟兄暫時留在原地,為等著拿他的身份證;另一位弟兄及一位姊妹和我就租一輛大汽車連行李和人一起南下。(那時本來在美的女同工和她丈夫早已闖到紐奧良,申請住入老人公寓了。)正想和盧姊妹說good bye的時候,想不到他們要我們稍等些日子,他倆要先去替我們買妥房子,再帶我們南下。那時,我每早禁食禱告,感謝主,藉著杜姑姑關心神的工作,委託了她甥女夫婦如此忠心地照顧幫助我們,禱告中求主帶領她能買到寬敞的房子,好讓到神家來的工人有安靜的環境與主靈交。心想若買一座小屋,只夠二三個人住多不好,只有憑信心祈禱。主作的遠超過我所求所想。一星期後,盧姊妹叫齊我們四個人,作她買房子的見證:主如何引領她在機場附近一個最好的地區,有一幢三層的樓房,使她喜愛得非買不可。這裏環境安靜幽美,離超級市場和銀行卻是步行可到。她夫婦倆親自帶我們三人坐飛機到紐奧良,將我們送進新住宅。又為我們買足了日用食品等。我真要俯伏感謝主洪恩。尤其是我,因特別愚拙、生硬,甚至不懂禮貌,常惹他們生氣。但他們竟如此厚待,更見神的作為奇妙。願他們在那日得到主的賞賜。就在一九九三年三月份我們到了神應許之地。
附七个榜样诗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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